真正起的时候，秦演动作极轻，生怕惊动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走了，璃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睡吧。”秦演嗓音沙哑，带着未平的情绪，“等我回来……好好陪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智能窗帘感应着室外渐渐沉落的日光，无声地收敛了透光度。卧室被调至一种柔和的昏暗，只余下墙上的嵌入式夜灯晕开淡淡的黄，勾出室内的轮廓。

        门扇合拢的刹那，将满室她的气息与他隔绝。

        它穿过已如水波般柔的玻璃界面，宛如自另一个维度跃入此间，落在厚的羊地毯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光线昏朦，在地面投出一小圈光晕，看起来有些冷清，却莫名有种奇异的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光的镜面被无形的力量扯动、挤压，扭曲了形状，仿佛两个不同的空间在此悄然交叠、渗透。

在柏川璃上，笑得眉眼都了，“谢谢老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极轻的声响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，好似有人在水下出了一串气泡。

        秦演静静抱了她更久，手臂收得极紧，紧到能听见自己骨骼细微的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柏川璃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，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他，算作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乎就在门锁扣上的同一刻，走廊彼端的卧室里，柏川璃密的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，才像剥离一分自己那样，万分不舍地缓缓松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咔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需要这最后的停留，从这温的里汲取足够的养分，来支撑异国他乡那些没有她的漫漫长夜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蜷在被子里，长发散满枕，睡颜安静得让他口发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咕噜噜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而后，一只通莹白、浑圆无瑕的球，从那漾的波纹中心“噗”地一下弹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整个人往床里侧一缩，眉眼间最后一丝细微的蹙痕也彻底舒展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玄关，秦演弯腰换鞋，动作顿了顿，还是忍不住回看向次卧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万籁俱寂，连空气的动都仿佛有了形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片静谧之中，那面分隔卧房与衣帽间、平日平如月下湖面的雾化玻璃，突然极细微地震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厚实的地毯收了几乎所有的声响，只留下极轻微的一点摩，没能惊扰到床上那个已然陷入酣睡的女人分毫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的灯光随即按照他预设的程序，无声地次第暗下，只余玄关一盏黄的小夜灯，孤零零地亮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“老婆”时，嘴角压不住。那两个字说出来，不是开玩笑，而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笃定，笃定她是他生命里该有的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坠入没有他的睡眠里，像沉入一片温的海域，被柔的黑暗妥帖包裹，一路向下，沉向再无别离的梦境最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心里默念，转动门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她脸上印下一串细密而温存的亲吻，从额到轻颤的眼睑，从鼻尖到泛红的脸颊，最后连在那张被他吻过无数次的上。每一下都轻柔，却浸满了不舍。

        球轻巧地弹、动了两下，最终安稳地停驻在房间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，玻璃表面仿佛被一滴来自虚空的珠击中，从中心某一点，徐徐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了那个坚实的怀抱，没有了落在肤上令人心悸的亲吻与重量，世界忽然变得很轻，很静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个吻久久停在她角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门虚掩，走廊幽深，可他仿佛能穿透黑暗与距离，看清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床垫因他重的离去而微微回弹，柏川璃的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，很快又稳住。